1967-1969 一發系列

1967 一發勝負

《愛的讚歌》後,山田回到喜劇,以及鼻肇及倍賞千惠子的賣座組合,亦再次從落語取材,把落語故事《山崎屋》移植到現代,成為《一發勝負》。關東小鎮中,家裏開旅館的孝吉(鼻肇飾演),在中學時和父親(加東大介飾演)吵架後離家出走。十多年後他忽然回家,妹妹信子(倍賞千惠子飾演)已長大成人,不過母親已逝。孝吉現身當日正是母親的死忌法事,他在晚宴喝個爛醉,被同樣醉昏的醫生判定為死亡。孝吉卻在喪禮時從棺木醒來,惹來一場騷動。

孝吉內疚自己不孝,他忽發奇想,想把自家的旅館發展成大型旅遊區,前提是要鑽挖到溫泉。以前有人試過,但徒勞無功,孝吉不理家人反對,找來礦務專家各處鑽探。孝吉快要傾家蕩產之際,終於鑽出溫泉,旅遊區開發成功,敗家子搖身一變成為大富翁。

孝吉及信子的兄妹情,正正就是寅次郎及阿櫻那般,日本電影一向稱呼這種設定為「愚兄賢妹」。孝吉回家時,帶着一個皮喼,和寅次郎的差不多。下火車後,孝吉像大老闆般,大力拍剪票員的肩膊。這些人物設定、造型、身體語言,和《男人之苦》都有八九成像了。一個細節相似得來,卻又相反,是孝吉出走前,打傷了父親,令他額頭出血,少年寅次郎則是被父親打傷額頭,令他憤然離家。

孝吉在出走不久,便有風塵女子來到他老家,放下女嬰茉莉子。孝吉父親將她當成女兒撫養,孝吉回家後,不知茉莉子是其骨肉,到結尾茉莉子開始反叛,想跟臭飛去東京,孝吉父親才向他道明。山田的影片中,主角沒有母親、母親早死,或者母親拋棄他們,是很常見。寅次郎是藝伎生的,《下町的太陽》的男主角良介的母親不認他,女主角町子的母親早死,《愛的讚歌》的男主角龍太離家前,和父親相依為命。

1968 鼻肇的一發大冒險

《鼻肇的一發大冒險》是1967/68新年檔影片,鼻肇飾演的貴一,是鮮肉店老闆。貴一人到中年,家庭及事業無憂,頓感人生無聊。他在西餐廳遇上神秘美女亞子(倍賞千惠子飾演)搭枱,然後亞子自稱身懷鑽石,但被壞人跟蹤,希望貴一能護送她到能登(本州東北)。亞子去到當地,將會把鑽石交付給人送到法國,作為非洲人獨立建國的資金。

貴一開着肉店的汽車,和亞子上路,但沒有通知家人。兩個壞人(飾演小弟的鍋尾佐美,在山田下一部作品《風吹就倒的男人》擔任主角)緊隨,貴一及亞子要和他們鬥智鬥力。青年悟郎(入川保則飾演)搭上貴一的順風車,汽車在途中拋錨,三人棄車攀山,卻在山上被通緝犯脅持。悟郎犠牲自己性命讓貴一及亞子脫臉,警察在他背包找到遺書,原來他患上嚴重心臟病,決意自殺。貴一及亞子險死橫生,貴一回到他的肉店繼續生活,亞子則移居法國。

影片豐富的動作及歷險元素,是山田作品少見,他自言受阿倫狄龍主演的《縱橫四海》(The Last Adventure,1967,又名《浴血江湖奪寶戰》)影響,但他自覺這次實驗失敗。假如從山田整體作品來看,貴一和亞子的汽車之旅,可以當成《幸福黃手絹》的預演,警察路障、車卡在泥沼的劇情在本片已有,貴一、亞子及悟郎,一個中年男人及一對青年男女的配搭,也和《幸­福黃手絹》相似。倍賞千惠子這次不是做主角妹妹,艷麗誘人的造型和《霧之旗》如出一轍。倍賞的妹妹倍賞美津子當時出道不久,在片尾客串一角,重演亞子和貴一在餐廳相識之場面。

1969 一發大必勝

《一發大必勝》是「一發」系列最後一部、是鼻肇最後一次在山田作品擔任主角,亦是山田早期作品的最後一部,下一部便是《男人之苦》。山田在《風吹就倒的男人》後,和松竹的關係處於谷底,它拍該片時和松竹就片名激烈爭論,影片的票房也強差人意。

寅造(鼻肇飾演)在婆羅乃做完堤壩工程後回到日本,他去到一條鄉村去找舊友阿馬,但阿馬中河豚毒而死,阿馬的鄰居把殮葬費喝酒喝掉了,沒錢買棺木,用電視機紙箱裝好屍體,乘巴士到火葬場。寅造怪責他們愧對死者,藉詞在村內定居。他暗戀了巴士車務員鶴代(倍賞千惠子飾演),鶴代已婚並有男嬰,丈夫在坐監。鶴代提出離婚,但丈夫要求金錢賠償。

鶴代另一位傾慕者是衛生局職員泰照(谷啟飾演),他想出在地盤從高處跳下,跌傷後將保險金給鶴代離婚。泰照還在思前想後,寅造便付諸行動,泰照一時情急想去接住寅造,卻被他壓死。守夜時,鶴代痛罵寅造害死泰照,喝醉的寅造居然打開棺木,抬起泰照的屍體和他跳舞。泰照起死回生,原來他的心臟不好,被泰照壓着時進入假死狀態。寅造悄悄離開村落,但鶴代也沒有接受泰照的求愛,泰照也踏上流浪之路。

影片改編自藤原審爾小說《三文大將》,山田的成名作《傻瓜到家》正是改編同一作家的作品,山田來到《一發大必勝》正好走了一圈。森崎東繼《流浪者之愛》、《愛之讚歌》及《風吹就倒的男人》後,再度和山田合編。粗暴的寅造,對照起柔弱的泰照,也和《流浪者之愛》的設定接近。不過對當時日本觀眾來說,更大的影響竟然是來自《大力水手》,寅造等於布魯圖、泰照是大力水手,鶴代是奧莉芙。

山田被問到為何不再和鼻肇合作時,指出鼻肇並非一個了得的演員,在於他演甚麼角色都像演自己。不過我覺得單憑這一點,不足以解釋《一發大必勝》的不足。比起鼻肇的演技,寅造這個角色,是鼻肇演過的山田作品中最為討厭。寅造的行為極之無賴,他對鶴代的追求和惡霸無異,影片中段就有他像召喚藝伎般,命令鶴代去他家中陪他喝酒。他夠膽執行跌傷拿賠償的構思,以及令泰照「復活」,才算做了點好事。

《傻瓜到家》的安五郎,以及《流浪者的愛》源五郎,行為魯莽但本性善良,本來和寅造不會相差太遠(三個角色都是鼻肇演出),但《一發大必勝》太過胡鬧,為求造出爆笑的效果,寅造的所為幾無底線可言,《傻瓜到家》及《流浪者之愛》的溫柔或人情味,在《一發大必勝》極為薄弱。乍看山田的事業及創作力在《一發大必勝》處於最低點,不過他的爆發點《男人之苦》,在數個月後便來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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