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東京貴族女子》階級不只富及貧

改編自山內麻里子同名小說、岨手由貴子編導的《東京貴族女子》劇情最簡單的概約,就是男人一腳踏兩船,然後她們認識了對方。看來不算奇異,但加上日本階級及城鄉差異、女性自立等元素,拍攝手法又帶一絲藝術片筆觸,令這片在尋常主題下有新的角度。

27歲的華子(門脇麥)是醫生世家的幼女,被悔婚後她焦急找結婚對象,終在姐夫介紹下認識樣貌、職業、家底、人品都無懈可擊的律師幸一郎(高良健吾)。相戀未夠一年,幸一郎求婚,華子應承。不過她發現他和一名女子有不尋常關係,美紀(水原希子)出身自鄉下的低下層,做過幸一郎的大學同學但退了學,做夜總會公關時重遇幸一郎,便開始了數年的肉體關係。

電影和原著的日文原稱,直譯為「她是個貴族」,在片中在對白出現時,所指的卻不是華子。話說美紀入大學後,朋友用這句話形容一批從直屬中學升上來的豪門子弟:「他們是貴族啊」,幸一郎就是其中一人。

一些論者留意到本片和谷崎潤一郎《細雪》的關係,因為影片開頭很着力的描繪華子的貴族式衣食住行。我沒看過《東京貴族女子》原著,但我相信原作者有意令人聯想到《細雪》,因為美紀雖然是窮的一位,但姓氏為時岡(Tokioka),《細雪》的姊妹姓蒔岡(Makioka),日文的讀音不同,但已經夠相似了。

有趣在劇情發展下去,方知道幸一郎才是貴族,他是政治世家,家族從明治時代便是大商家,相比之下,華子出身的醫生家庭充其量是上流底層,或者高級中產。她父親苦惱着要把醫院傳給誰人,令我想起《白色巨塔》。

如果以《白色巨塔》作旁引,華子那個階層,出身寒微還是可以憑努力攀上(《白色巨塔》主角財前五郎入贅成為名醫的女婿),幸一郎那種名門望族卻不會對窮人及一般中產開門。影片從華子的視角逐漸鋪陳出,她以為找到自己喜愛、家人又一定會接受的對象,殊不知是她符合了對方及其家族的需要,才被選中。我覺得《東京貴族女子》最優秀之處,是含蓄表現上流社會中的階級差距。香港文青傾向將社會二分為富或貧,無視中間色譜的微妙分別,可能只會看到美紀和華子之間的差別。

氛圍濃厚但欠人物感覺

門脇麥就如電影海報那樣,在絕大部分時間都是以人偶狀態示人。她不只表情不多,就連人物設定也很單薄。影片開始時,她早已把工作辭掉等嫁人,而她大學主修甚麼,有甚麼喜愛都沒具體描述,除了她初次和幸一郎約會時,提起她每年一定翻看《綠野仙踪》電影,或者這是想寫她的孩子氣。

假如編導有意把華子寫成一個沒有靈魂的人物,那麼門脇要像個公仔也都合理。但我會感到可惜,因為和她2014年的成名作《愛之放題》相比沒有進步,儘管她在那部片是脫清光,這部是包到實,但面部表情都是天然呆。

水原希子則是很用力做出「我外表像壞女人,但其實很純樸」的形象,我想編導就是因為水原的野性不羈形象而選她做美紀。或者有朋友覺得眼前一亮,但我覺得水原的五官太突出,所以要刻意壓抑面部表情,連帶感情也都壓抑了,就如門脇一樣像公仔。

我認為本片太着重刻劃兩個女子身處的環境,對她們的性格及感覺寫得太淺薄,我覺得最不應忽略的,是她們的情慾。可能我最近看了五十部增村保造作品,令我很在意女性情慾這一點,但本片至少三次提過「約炮」或「炮友」這種純肉體關係,而幸一郎和美紀之間,就是一段長期的肉體關係。條件絕佳的幸一郎為甚麼會不斷回去找美紀?做過夜總會公關的美紀也是外表出眾,又何以依戀着這個不會給她名份的幸一郎?

華子又為甚麼不會去想,這個美紀有甚麼比我好,令我的未婚夫一直和她糾纏不清?今天說會一刀兩斷,但會不會只是騙我?很多人一味稱讚本片沒去寫兩個女主角為男人成為仇人,所以不落俗套,但我覺得本片只是跳過這個問題,而不是突破盲點,不過還是騙到很多人,不能不說掩眼法成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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